失意的一年

上次聽李安演講，席中有位觀眾問說：請問老師的人生最得意與失意的時候。他回答：他回答最失意是大學落榜。回想自己，最失意時是高中聯考考不好。


那年國三，壓力太大夜夜失眠的我，根本靜不下心讀書。晚上失眠，早上打瞌睡。成績直直落，從班上前十名跌到倒數三名。最後幾次模擬考，成績難看到極點，有些老師也看不下去，有的訓誡，有的安慰。張惠霜老師找我到辦公室問我到底怎麼了？挪出時間幫我補習，不管國、數、史、地，幾乎是全科指導。要不是這樣助我攀住懸崖，局面會更慘不忍賭。詹錫欽老師也找了一堂課教我陪他散步開導，走到校園一角，他指著教室旁的小葉欖仁說，雖然陽光現在被建築物擋住，但這小樹總有一天會掙脫成長，吸收到全部的陽光；我是個幸運受老師疼愛的孩子，不只這兩位，還有許多曾經幫助過我的老師，至今都很感謝；也是那天，跟詹老師散步回來，抽屜裡多了一張卡片，內容是些激勵安慰的話，雖然沒署名但知道是小綾。


高中聯考放榜，表哥幫我算落點，算出的結果是沒辦法到台中二中，事實也是如此。衝擊始終沒法平復，看著國中同班同學上中一中、中女中、文華、二中…等。腦中始終在想：為什麼不是我？豐原高中高一的日子很頹唐，，上課沮喪恍神，下課回家後也不讀書。每天下課坐校車到大雅，走路到惠霜老師家吃頓飯，那時老師「規定」每天要到她家一下，每天每天陪我說說話，或是閒聊或是開導。從老師家回家後，就躲進房間，開始翻起從校圖借的倪匡科幻小說，一看就是兩本，看完之後也十二點了，就上床睡覺。隔天搭清晨六點多的校車，到學校恍神。就這樣日復一日。


第一次期中考出爐，五科有四科不及格，忘了是班上倒數第一還是第二。那時張自強校長還招集三科以上不及格的高一同學。當然不會漏掉我。高一上結束，總成績好像是倒數第二。還是擺脫不掉昔日的陰影，自己也不想上進。


高一下心情持續低落，但漸漸會看一點書應付考試，不像上學期連應付都不想應付。行尸走日也有稍許生氣。高二突然開竅，墮落過一天是一天，上進過一天也是一天。過了這麼久的墮落生活，心情也沒有更好。那何不認真度日呢？高中還有兩年，何不試試呢？開始積極讀書，成績有大幅進步，高一教過我的江老師最訝異我的改變。


那一整年是個轉捩點，跌到谷底再爬起的經驗使我成長不少。有些朋友說我在男生中有較超齡的成熟，就是因為那一年。也從此體認到一個人要改變，別人說再多也是無用，自己要覺醒才行。後來遇到的一些不如意事，失戀、找工作不順….等，儘管心理鬱卒也還能慢慢排解，不致於崩潰；米高˙福克斯四十多歲就因帕金森氏症而終止當紅的演藝生涯，他在自傳裡卻說很感謝這場病，使他成長，看世界的角度都變了，不再是追逐於浮華世界的小子。如果人生再來一次，他也不想避掉這場病。那時不解，現在能體會了。